谈一谈个人的看法。
从其片名中的“上”字也可以发现,《碟中谍》的第七部和第八部会是一个完整的故事,考虑到汤姆克鲁斯的年龄,可能会一起成为整个系列的收官之作。因此,在这里的期待,也会是针对“两部合一”与“系列句点”的。
(资料图)
在布莱恩德帕尔马的第一部中,系列其实就已经获得了一个主题,即对于“集体与个人”关系的表现,在第一部中具体呈现为冷战时代,并做出批判性的表达。电影重点展现冷战中个体存在的命运。在这部电影设定的后冷战时期背景下,伊森亨特等imf特工是冷战中西方阵营的武器,其价值随着冷战的结束而消失,其人生的奋斗便也失去了目标与意义。强沃特饰演的叛徒特工,正是对此等个体的失落状态的集中体现。
第一部的巨大成功,为系列奠定了可行的内在走向:复杂世界格局之下,政治等利益集体与其中个体的关系,基于前者目标而对后者的牺牲。在第一部中刚刚结束的冷战,是两大阵营的对决。
而随着系列的推进,现实世界的格局也在变化,电影便成为了对此的一种反映,带来了恒定走向下的各种表现形式。
当然,吴宇森的第二部是一个“离经叛道”的存在,它更像是一部在美国展开的香港动作片。而第三部的JJ艾布拉姆斯做出了一定的回调,将集体与个体的冲突落到了imf的组织--也即是“国家”--利益与伊森的个人亲友的层面上。伊森要为了imf的任务而活动,也就必须面对徒弟的死亡和妻子的受威胁。
然而,艾布拉姆斯给第三部的结局却有些削弱了其表达,他提供了一个伊森夫妻的大团圆,彻头彻尾的婚姻美满,实现了相对于集体利益的完美平衡。于伊森为imf所做的工作与面对的敌人而言,这无疑是以过于理想化了。而同样的理想化,也体现在了他对imf本身,以及其背后掌权者的正面刻画上,它们甚至都没有什么存在感。
而第四部的导演布拉德伯德,则纠正了第三部中的理想化,更对片中的“阵营集体”本身做出了适配于当代现实的形象调整。这一部中,他首先推翻了艾布拉姆斯的家庭幸福结局,虽然妻子是假死,但终究受制于伊森的服役身份,二人只能在片尾处遥遥相望,做一对咫尺天涯的路人,这个最终落点也确切地强化了本片对于“个体之于集体的牺牲”的主题倾向。
更重要的是,伊森亨特为之服务的集体本身,包括片中的所有“集体”,也变得不再那么“正确”,呈现出了当代化的复杂晦暗之色。当克里姆林宫被炸的时候,国家为了撇清关系而迅速地解散了imf。伊森亨特的所有工作正是代表了其利益,imf则只是它的意志延伸与具体执行者。他们为了它牺牲了家庭,却在“有必要”的情况下直接被扔在了敌国,失去所有支援。这一切的判断完全基于国家利弊与冷漠理性,客观上“有必要”,却毫无感性的顾虑,无视了特工们作为人而非武器存在的事实。这无疑是伊森等人更大的“牺牲”。
可以说,虽然系列的每一部都一直在重复“如果你和组员被抓捕,或任务失败,组织将不承认一切”,但直到第四部,其文字背后的集体之冷漠与个体之牺牲,才终于被布拉德伯德拍了出来。
有意思的是,他还设置了冷战时代的两极阵营,与imf和其背后国家进行对比。曾经在冷战里你死我活的两国特工,在片中一度互相敌对,但在结尾却可以解开误会,重归于好。这是冷战时期的集体与个人,他们会为了集体利益而牺牲自我,但集体利益是出于纯粹的意识形态与政治理想,牺牲也更多是对家庭和生命的。与之相对地,当冷战结束,以美国为首的西方阵营大获全胜,其集体内部却变得更加复杂,对个体的“强行牺牲”也更加严重--当有必要的时候,甚至可以像片中新闻所报道的那样,将伊森等人判定为“叛国者”,彻底撇清关系,与之服务于自己的真相完全相反,彻底推翻其一直以来的存在意义,这种“牺牲”远远超出了对“贡献生命,放弃家庭”的要求程度。
因此,布拉德伯德才设置了对比,冷战时期的双方特工反而可以言和,而对伊森更加严酷的反而是“自己人”,是他为之奉献也理应支持他的背后之国家。当代世界的“集体”不再像冷战时期那么两极化,不再那么分明,但也失去了曾经对立中出自主义信仰的内在纯粹性,夹杂了更加不光彩的复杂算计,并对个体进行更加利己化的“强迫牺牲”。
第五部和第六部,则是对第四部的完美升级。克里斯托福麦奎里曾经为第四部工作,在自己主导的两部里对“集体”进行了更加具体的复杂化处理。第五部中,国家意志的执行者在IMF之外又多了MI6,形成了美国与英国并立的“西方阵营内部之复杂化”状态。双方共同对恐怖分子的反派做出部署,其间又以各自的算计与诉求为主导,无法实现合作,反而让伊森亨特和伊尔莎相互影响,甚至一度变成了国家武器版的“史密斯夫妇”,为了实现本方的目标而下杀手亦可。伊尔莎更是被领导直接当作旗子抛弃,才与伊森实现了合作。
在“集体”层面上,这无疑是对曾经冷战之恶劣程度的全面升级。曾经的西方阵营尚可以保持基本一致,如今在面对着等同于苏联的“共同敌人”恐怖分子时,却不再有曾经的“大义为先,内部团结”,即使依然有着对等“主义斗争”的“反恐怖主义”作为“大义”的正确思想动机,但其内部已经开始自相争夺,在大义之下有了来自微观层面的利益算计--不再只是为了阵营信念而斗争,而是为了自己的“小国家”在争名利。而大阵营内部的“小集体”的交锋,就影响到了伊森和伊尔莎的个体,他们不得不压制着共同的爱意,在各自国家的驱使下各自为战,甚至对立起来。
而在第六部里,对美国这一“小集体”,麦奎里导演则再加入了CIA,让它与imf产生摩擦。CIA的领导人为了给自己组织争到功劳,不惜安排自己人空降到伊森的任务中,并形成了负面的影响。这样的内部争权夺利,必然会动摇其整体的目标完成,cia特工的叛变成为了其组织负面影响的极端表现,证伪了其领导的空降行为,也导致了任务失败。随后,即使两个组织已经合力发现了叛徒的身份,并一起部署,马上就要夺回核武器,解除共同的危机,但CIA领导人依然安排了试图自己夺取功劳的后手,从而葬送了即将成功的局面。
而在小集体内部乱成一团的美国之外,mI6一方也在继续与之进行阵营层面的内部争夺,并对其下个体进行压迫。伊尔莎依然要为组织执行任务,身上更多了一层组织对其是否变节的怀疑枷锁,执行任务也是在试图自证清白。于是,她也继续影响着伊森的工作,双方仍旧一度面对着无法交心的困境。让人印象深刻的一幕是,二人保持着很远的距离,克制地绕过大街小巷,直到在镜头的移动强化之下完成了环境空间的切换,从一片隔绝外界--因其“黑暗”而完全隔离--的树丛中钻出,才在这一片独立封闭的小天地之中袒露心声,只有这处空间才能屏蔽掉外部世界中双方国家的压制。
此外,白寡妇的第三方组织更是非常明确的表达存在。它为了各国利益而活动,为各国完成见不得光的任务,手段也是难以拿上台面的,目的与行为都不能被各国公开承认。可以说,其存在本身便代表了各国非光伟正的真实面貌,也将几部中隐藏于剧情背后的肮脏算计与斗争进行了表象化延伸。
从表面上看来,每一部的《碟中谍》似乎都是“类型化”的。它们都设置了个体化的反派,从叛徒到恐怖分子,站在“集体”之外去对抗主角,让对立似乎停留在个体对个体,而其影响主角的手段也是极端式的“杀死”“用家人威胁”等等。而每一部的结尾,伊森亨特也都会解决危机,并实现“集体”的形象回调,即使在第六部里也依然是CIA的迷途知返。
然而,就像CIA领导人的“洗白”显得如此突兀而生硬所表现的那样,对某极端个体反派的对抗,其实并非《碟中谍》系列的真正所指,“集体”同样是系列中一以贯之的重要反派。这也让这个系列在纠偏短暂“浅薄化”弯路的情况下,拿出了一定的超越类型化动作谍战片的深度内容。
因此,对于第七、八部的期待,也就显而易见了。作为系列的收尾,希望这个故事能够将“牺牲个体而又功利算计“与“非理想与非信念“的集体,做出确切与复杂程度的终极提升,让系列成为一个内里高度统一的完整存在。
事实上,如果它真的做到了这一点,也就与第一部形成了最完美的首尾呼应,也照射出了两部上映时现实世界的巨大变化--曾经尚属于“为了理念而奋斗”的冷战时代,已然在更加市侩的功利算计之下,其信仰伴随着阵营分化的格局,而彻底不复存在了。两极化的消失,带来的是“多极化”后的必然混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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